渣宝

【顾玄武张显宗】天诛地灭（下）

写完发现顾大人全文一句话都没有说…有空再写个顾大人视角的番外吧


顾玄武跑了。
张显宗夺了文县成了张司令。

做了司令的张显宗决定，把自己的几个姨太太叫出来，站开一排。他来来回回打量起这几个女人，都是跟了他几年的，他却根本记不清她们的样子，现在仔细一看，只觉得陌生的很，和街边路人也没什么分别。
可笑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和他拜了堂摆了酒，明明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姨太太，顾玄武自己娶的那些也不过是一顶轿子抬进府了事，偏要给他弄个大场面，叫一整个文县的人来看他笑话。
在他心里，这些女人和他可笑的婚礼、闹鬼的房子、不抽的烟也没有什么分别，都贴着封条，封条上写着顾玄武的名字。他啧了两声，从腰间拔出枪来。
女人的尖叫声和枪声混在一起，张显宗的枪法不错，四处逃散的女人没有他的枪快。八声枪响一枪一个，倒了满地横斜的尸体，血流出来渐渐汇合到一起，灌满了门边排水用的一条细细的渠沟。
他早想这么做了。

抓不到顾玄武的日子平静不起波澜，张显宗派了不少人手去打探，也没探听到顾玄武的一丝消息。顾玄武滑不溜手，像条泥鳅，生命力强的很，往随便哪个泥水坑里一钻，你怎么找也找不到他，等你放松了警惕，他早从泥坑钻到湖里去了。

再有顾玄武的消息，他改了名叫顾国强，给将军当起了旅长。

顾玄武带着兵打回文县，没有蓄谋已久的暗算，顾玄武兵强马壮赢得理所当然。
张显宗又想起当年他们一起打天下的时候，顾玄武就总是赢，总是能赢。
带着仅剩的几个亲兵逃命，他们几个人龟缩在离文县不远的一个荒村。张显宗身上受了伤，疼得好像要炸开，面上却不露分毫，只有汗水不断往下淌，北方的寒冬里湿透了背脊的军装。身负重伤无可奈何，和那一天多么相像，他又一次在顾玄武手里一败涂地。

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副官建议他夜袭，有消息说今夜顾玄武一个人去了张显宗的旧宅，身边只带了三四个人。
顾玄武手握重兵，坐拥整个文县，而他只剩下身边几个人，如果消息是真的，无论顾玄武去他的旧宅做什么，是不是一个引他入瓮的陷阱，除了这次夜袭直接杀掉顾玄武，他真的再没别的机会翻盘，他张显宗无牵无挂，不过一条命，就是赌一把也没什么。

文县下雪了，北方的雪说下就下，铺天盖地的，好像要把所有带着色彩的东西全部掩盖成洁白。张显宗披着斗篷，仍然觉得浑身冰冷，比这雪天还冷的是张显宗的心，夜里的突袭，他毫无把握，胜负在此一博，生死也在这一博，顾玄武初掌大局，跑到自己的旧宅去做什么，很可能只是陷阱。可是陷阱也要去踏一踏，只要有机会能杀了顾玄武，赢到最后的还是他张显宗。

他从藏身的破屋里走出来，步伐稳健，完全看不出受伤，身后带着十几个跟着他的亲兵。
一队人在寂静的深夜往张显宗旧宅赶去，街上太静，雪厚厚一层，只有他们留下一片漆黑的脚印。
其实张显宗不明白身后这些人为什么还愿意跟着他。
顾玄武放过话，跟着张显宗叛变的兵，只要愿意回去，就既往不咎。要是愿意透露张显宗的行踪邀功，加官进禄也不在话下。总比跟着他做丧家之犬，过躲躲藏藏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好得多。
可能忠心这种东西，他从未有过，就不能理解别人的。

张宅的封条果然都被揭掉了，门口站着几个卫兵，四周静悄悄的并不像有埋伏。
张显宗挥挥手下了命令，一行人从背后靠近，捂住几个卫兵的嘴割断了喉咙。张宅里也是渺无人踪，只有张显宗曾住的房间里点了灯。
房间里的人影打开门走了出来，同时从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出两队全副武装的卫兵。
好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，张显宗不由得冷笑问自己，不然呢，不是等着杀你，你还希望他顾玄武独身一人来你的旧宅睹物思人不成。张显宗你存了杀人的心思，还希望被杀的人把脖子乖乖送上来，未免想的实在太美好。

两方人站在院中对峙，其实张显宗这边小猫两三只，直接全部枪毙了也费不了几个枪子，只是顾玄武没有下令，卫兵也都按兵不动。
一个卫兵急匆匆的喊话打碎了凝固的沉默：“张显宗，这次顾大人布下了天罗地网，你既然来了，就是死路一条，还不束手就擒！”
张显宗头也不转，往话声传来的地方射了一枪，他的枪法极好，噗通一声雪地上已经多了一个死人。
他们一直拿枪互相指着对峙，张显宗开枪的同时顾玄武也扣了扳机。

张显宗开枪打死了顾玄武的卫兵。顾玄武开枪了。打中了张显宗的胸口。
顾玄武的枪法也很准。

身后曾跟随张显宗的亲兵跑到顾玄武身边，控诉张显宗冷血无情。
他的八姨太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，本是文县一个大夫家的独女。一个大家闺秀被他抢去成了姨太太，没想到成亲以后还要每天独守空闺，被一群女人欺负，姑娘守着完璧之身拒绝了这个小副官的求爱。
副官激动的大喊那女人的名字，说她那么好，她还那么年轻，就被你一枪打死了。
张显宗觉得可笑，这个人帮顾玄武给自己下套，弃暗投明无可厚非，借什么八姨太的名头。那女人进了府就没消停过，勾搭过的人不知有多少，他还以为是顾玄武从哪个勾栏院里买来的，没想到还是个大家闺秀。
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，张显宗撑不住身子向雪地上倒去，那块雪已经不再洁白，被他的血融出一块块暗黑色。

只有无情才是处事之道。情有什么用呢？除了让人变得优柔寡断，该开枪的手指扣不下扳机，该杀的人不杀，杀了无关紧要的人。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，也要被顾玄武看不起。

张显宗又想起那个晚上，他手里也握着枪，一直藏在枕头底下，还是任由顾玄武压在他身上。
要弄死顾玄武不过是开一枪的事情。

几年间要杀顾玄武的执念就像个笑话，要杀当初就杀了，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…

从最开始就开不了枪的人最后仍没有开枪。

张显宗的魂已经开始散了，很快就会化作虚无。他隐约觉得看到顾玄武向他跑过来，听到顾玄武在喊他的名字，但很快也都不见了。只有让人心安的寂静和虚无。

他想他这一辈子虽然不算好，也没什么遗憾。唯一算是遗憾的，大概是从未爱人，也从未被人爱过。